于一方水墨中,探索
记者手记:
于曾霆羽老师对水墨的晤谈,其纯粹、童真的心境似明日,很受洗礼。他试图在水墨的范畴中,改变笔、墨、纸、砚被观看的方式,并试以“解构”概念切入“水墨绘画”,所求得的却是在艺术感性中的生活回归。
育教于人,他努力挖掘并引导每一位学员本身独有特质的养成,致力于水墨艺术的探索创新专才的培养。
你我会用相机、影像去留住生活的感动,都是惊于一瞬,他却在点点滴滴的墨色变化中,或直抒胸臆,或予你启迪。其作品不仅仅是在诠释技术、表现形式美感,更是在传递思想表达、文化传承与人文关怀,如此才有其艺术价值和社会价值。
本期人物:曾霆羽 采访:何奥迪 温纯 魏奕承
记者:请您分享与大象艺术空间馆的结缘,并简要介绍大象艺术空间馆?
曾霆羽:于一次联展机会,与大象艺术空间馆负责人锺经新老师(台湾画廊协会理事长)结识,在作品交流中彼此产生共鸣,相谈甚欢。之后,在他参观了我的台北工作室后,建立起密切合作关系。大象艺术空间馆就是传统意义上的画廊,用以推出艺术作品。当代水墨名家杭春晖、张羽也与其合作。对我来说,锺经新老师可以称作是我的贵人,她给予了我作品展览的很多平台和机会。
记者:您对“水墨”的个人理解?水墨画重在表现什么?
曾霆羽:一般谈“水墨”会谈精神论和媒材论。精神论是指中国画的一种“水墨精神”,它是从背景文化来谈的。此外,从现代水墨、抽象水墨的发展来看,“水墨”越来越回归纯粹的媒材本身。以媒材为中心,通过每个人不同的情思和精神,让媒材说话。就我个人而言,我会把水墨当做表现的媒材,这样的切入角度会让媒材的延展性更大,可以有所突破,反射人的直观情感。而关于水墨画,最精彩的部份还是通过传统笔墨的表现,水墨绘画在经过长时间的发展,从现代思潮开始,抽象水墨、实验水墨、都市水墨、新文人画等,有着各式各样的名称,但在水墨画的范畴之内,我认为最核心的审美价值是最原本的表现形式——笔墨。
记者:不同的地域环境(台湾与内陆)对您艺术创作的影响?
曾霆羽:所谓的创作者(艺术家)像是时代的眼睛,他们通常会关注时代发展状态,历史悠久的作品能一直保存它的意义是因为它在反映时代文化、体现时代、封存时代氛围,所以,不同的环境和地域对我而言,差别在于如何与环境对话,并借由视觉表现和水墨表现。现在,我在山东这个地方生活体验,最终再通过视觉形式去呈现感知。例如最近校园里的湖水结冰,我看到一只鸟驻足冰面,嘴里叼着活着的泥鳅并将其甩上冰面,等它冻掉后叼走,我把它记录了下来,这时候,我可以感受到不同的时空的不同感觉。像十月我与学生去安徽写生的时候,车程14小时,这要比自己从台湾南端的屏东搭车到台北5小时的车程要长很多,这些都是我非常不一样的生活体验。我需要时间去沉淀和内化,通过整理这些不一样的生活体验来创作新的作品。
记者:您在水墨创作中对于“创作元素”的考量?
曾霆羽:我的博士论文主要研究“离开水墨绘画的水墨”。会做这样的研究是因为当代出现一些具有水墨意味,但却无法以既有的笔墨审美系统去评价理解的艺术作品。而这样的研究也对我的创作起到一定程度的影响。例如作品《亲》是我用墨条制作的,这件作品的创作内涵缘起于2013年,当时看到许多西方世界关于恐怖分子的报道,这对我的冲击很大,所以,我想要提炼相关内容并融入到作品中去,传达权力之下的强者与弱者的关系。而在创作形式的部份,我尝试重新诠释磨墨的概念。磨墨在过去文人画创作的过程中,像是是个静心调气的动作,在作品《亲》中,枪是墨,太阳穴是砚,在磨墨的过程中形成另一种指涉。
记者:您在“曾老梗”等系列作品创作中的初心与故事?
曾霆羽: 我们通常说“老梗”有“老掉牙”之意,含带幽默色彩,我想借此表示,生活就是不断在重复。我希望在这样单调的生活中,寻找到一种幽默。从2013年开始,我使用日记式的书写,尽可能直观的去保存、封存或是凝结当下的 一种状态。
另外,我认为水墨画最精彩的部份还是在于笔墨的审美,水墨是一种单纯但又复杂的材料。我也曾尝试多种表现形式,其中包括水墨、重彩,以及多种材料,但我最终认为,不一定需要繁琐的形式和材料,简单化反而更能成就精彩的画面,这类作品通常都是来源于生活中闪过的某一画面、某一个片段或者想法。这样的创作对我来说,是一种放松的方式,可以宣泄自己,并保留最直接真实的一面,尽可能让自己回归感性一面,而将理性置后。
拿“曾老梗”其一举例,之前,我与母亲去鱼市,看到半条鱼躺在货架上,那一瞬间,我产生了疑问和想法,我就把这些捕捉下来,体现在作品中,其中的文字写到“只有一半留在布袋渔港……”,引起观者去思考鱼的另一半去向哪里,我个人很喜欢捕捉自己思想微妙的变化。
记者:在自己的个展/联展中,分享您的收获和感受?
曾霆羽:我热爱艺术创作,当然,成为艺术家不是易事。我生活在一个较传统的家庭,父母会希望自己走上一条所谓的正道,有稳定的工作和家庭。周围的同学也会在毕业之后考上教师,在成长的过程中需要自己去抉择和把握,得到机会展览自己的作品,这对我来说,都是非常宝贵的经验积累。近几年中,除了个展,也有在台湾、香港、上海、广州和日本参加一些展览或是艺术博览会等,有这些展览机会,觉得自己很幸运、很珍惜,在跟许多艺术家交流的同时,也会发现自己的不足。
记者:您为什么会选择“离开水墨的水墨”的创作研究方向?
曾霆羽:大陆的改革开放、台湾的解严都让水墨的发展更多元化,渐渐地涌现出一批水墨作品。我们难以用既有的水墨美学去品味审视,所以,我的研究主要是针对这些作品进行研究。
记者:您于山东理工大学任教的缘由?
曾霆羽:一是台湾大学教师市场供大于求,学子越来越少,余缺不补;二是创作研究的需要。有关“离开水墨绘画的水墨”研究的第一手资料大多数是在大陆;三是新环境的刺激对创作者来说很重要,我想把环境的刺激转化为可被阅读的方式;四是对理工类大学的憧憬。在空间性的水墨中,例如水墨装置、水墨影像,其创作需要结合新型媒介,我希望可以从理工类学校找到资源。但就我目前的了解,各学院之间是处于独立的状态,需要寻求一个平台,将相关的专业、资源进行联结,希望可以借此次访谈的机会,在此方面进行拓展挖掘。像在台湾宝藏岩国际艺术村,有不同文化背景、艺术背景的人在其中穿梭,大家可以将问题放置一个平台,这样,不同系统、不同知识会发生碰撞,不断产生新事物。于山东理工大学是有憧憬的,可以尝试接触相关的领域,形成团队。我认为山东理工大学是很年轻的学校,可以更注重拓展创新。
记者:您的教学课程安排?
曾霆羽:本学期主要开设山水写生和水墨人物课程。在安徽屏山进行了山水写生,重拾了我的大学回忆,也有一种走走看看的积累,让我愉悦。学生的反馈、交流与互动让我非常充实,有了很大收获。下学期的教学计划是主要开设实验水墨课程,主要谈近现代的水墨发展及其和时代的关系,并让学生在实践中理解如何处理媒材和自身的关系。
记者:您是从小接触绘画,还是说有什么缘由?
曾霆羽:小时候的绘画记忆给后来我的发展做了铺垫。在国二时,我决定报考高中美术班,经由父母同意,开始专业学习。一路走来,我认为小时候很多东西是可以决定自己一辈子的,小时候绘画的愉快慢慢在我的心里深化,所以我慢慢热爱上这件事。
记者:请您就自身的求学、求艺的经历,与我们分享心得与经验?
曾霆羽:首先,要找到对一件事的兴趣,并且诚恳地面对这件事。每件事都有两面性,不能因为遇到坎坷就绕过,不能放弃,无论自己喜不喜欢,都要想办法进行转化。其次,要耐得住寂寞,过程的发展都是很难熬的。比如,在我的孩子出生时,我与妻子都因为各自的事业繁忙而分身乏术。我通常会和学生交流,在25至30岁时所做的事和生活方式可能会是奠定之后这一生的雏形,因此面对热爱的事必须坚持住。最后,自助天助。就是说,只要能坚持一件事,就会有人为你感动,会给予你帮助,自然会得到想要的结果。
记者:在绘画之外,您还有什么兴趣爱好么?
曾霆羽:我喜欢中国摇滚。窦唯和早期的黑豹乐队可以算上是我的偶像,在他的音乐中,我完成了很多创作,他的音乐很特别,直到现在我还会时常去听。
记者后记:
他想成为一名艺术家,渴求用天真烂漫的赤子之心,用上下求索的青年之行来记录这世间生灵与感动,在水墨世界里表达那个通乎自然大道的我,而不只是个人情趣的小我,有如此之心性修养才可成就艺术的大格局大境界。
他与水墨艺术,就如同在拿铁中注入一缕温暖的奶香,让原本不易的、枯燥的生活不经意间换发出一种香甜芬芳,平添了对生活的热爱,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生活的艺术呢?